078 还有一类人,叫做棋子(1/ 2)
手畔庐山云雾,眼前曲折梅花。
亭中独坐,纵然悠闲惬意。
可,都过去小半个时辰了,小哥哥为何还没回来?
出恭,需要这么久?
谢锦词渐渐失了耐心,澄澈鹿眼望着少年离时的方向,内里蒙上一层忧色。
小哥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
她稍作犹豫,而后决然跳下石凳,往曲径通幽处寻去。
……
梅树掩映下,假山层叠堆积,巧妙地在内里形成一处天然洞穴。
碧色凌霄垂落洞口,遮去半数日光。
斑驳暗影投射在石墙上,亦流淌于少年天青色的衣袂上。
“你这小子,倒是没白教你功夫,还知道来送老头子一程呐?”
昏暗中,一位老者歪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,头一仰,将葫芦里的美酒尽数送入口中。
他身穿彩布缝拼而成的夹袄,头戴羊皮毡帽,花白头发糟乱,却不显丝毫老态。
沈长风笑吟吟地看着他,“为了引我来,岳老竟特意跑了趟瑢韵轩,着实是辛苦了。”
“臭小子!老头子我都要走了,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?”
老者连连摇头,却是又灌下一口酒,“话说,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走?”
少年轻笑,“江南待腻了,总归是要换个地方。”
“没良心的东西!”
话音落,一阵罡风破空而起,老者指尖未动,手里的葫芦却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,朝着少年直飞而去。
沈长风微一侧身,轻松避过,回头便见老者已然来到身侧,高举的臂间,赫然夹着方才袭来的葫芦。
“小子,你太慢了!”
老者嘿嘿一笑,抬手又是一记空拳。
少年偏头躲过,身形往后掠去,青衣翻飞,娴雅自得。
老者眼露赞叹,将葫芦别在腰间,足尖一点,再次朝着少年攻去。
他步步紧逼,招式愈发凌厉,少年却始终面带微笑,次次完美躲开他的攻势。
青出于蓝胜于蓝。
十多个回合下来,老者撒气般坐回到青石板上,蹬腿道:“不打了不打了!连根毛都碰不到,没意思!”
他手往腰间探去,欲要解下葫芦喝上一口,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。
“别找了,在这里。”
姿容艳美的少年,晃了晃手里的葫芦,嫣红唇瓣弧度邪肆。
“好小子,连你师傅的酒葫芦都敢偷!还不快还我!”
老者气鼓鼓地瞪向他,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沈长风低头轻嗅,将葫芦扔给他,嫌弃道:“喝了十年的烧刀子,也不知晓换换口味?”
老者捧着葫芦,喝水般饮下一大口,“你懂个屁!烧刀子极烈,喝下去如同吞火一般,只有我这种历经沧桑的男人,才品得出其中甘美!”
“也罢,反正辣的是你的喉咙。”
沈长风撩袍,与他并坐,闻了半晌酒香,轻声:“十年承情,长风无以为报。”
老者拍拍他的肩,嬉笑道:“怎会无以为报?你给我银子就好!”
“老不正经。”
沈长风无奈叹息,“昨日才讹走傅听寒的心头肉,今日便要来讹我了?我啊,一穷二白,就连身上这件衣裳,也值不了几个钱。”
“哼,每次一提到钱,你就跟我哭穷,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?”
言语间,老者从怀中摸出一本小折子,正要交给少年,却又陡然收了回去。
他眼如鹰隼,锐利地穿透石壁孔隙,盯着洞外某处,杀意渐显。
沈长风眯起桃花眼,亦从狭缝望了出去。
冬阳白梅下,七八岁的小姑娘神色焦急,四顾逡巡,似乎是迷了路。
老者低声道:“哪来的小丫头片子?平白无故送死——”
沈长风按下他的手,“自己人。”
老者盯着小姑娘,看了又看,脸上神色变幻,最终笑着摆了摆手,“小子,你记住,在这世间,除了媳妇儿,非友即敌。”
“这你可就说错了,还有一类人,叫做棋子。”
少年嗓音轻轻,如玉面容隐于昏暗,唯有一双深眸,灼然不见底。
眼见小姑娘正往石洞寻来,老者迅速掏出小折子,郑重地放在少年掌心。
他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态,沉声道:“这东西,我替你保管了十年,如今物归原主,我也算是不负那位所托了。小子,你脚下的这条路,可有点不好走啊……”
沈长风沉默地将折子收好,并未翻看。
他缓缓起身,背对老者,一字一句道:“往后山高水长,我便送岳老到此处了。”
老者望着那抹青影,微有怔然。
思绪晃了晃,他仿佛回到十七年前,那黄沙漫天、尸横遍野的北疆战场上。
那个永远冲在最前面,力挡千军万马的刚毅男人,像是一幅永恒的画卷,深深烙印在他心底。
如今,他的儿子羽翼渐丰,丝毫不亚于当年的他。
这便够了。
这便,
足够了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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