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章 异常(1/ 2)
略略站了片刻,雍黎又引人一层层慢慢往上走去。
三楼寻常,布局有点像是个小画室,一张十尺见宽的桌案摆在正中,桌案上笔墨颜料俱全,旁边三个书架,都是雍黎搜集的历代碑帖画谱。
谢岑想到上面便是之前去过的那处雍黎绘天下山川的暗层,便知这里大约是雍黎从前当做画室的,也难为这么些年闲置着,一切看起来还如主人家常在时的模样。
上面的暗层,雍黎没再带人去,谢岑也只当不在意,二人谈笑间已经到了清疏阁顶层。
顶层的阁楼内,已有先他们上去的侍女妥帖地安置了清茶糕点,想着雍黎二人大约是要赏景的,特地又将案几挪到外面对半隐湖一侧的开间处。
于此处看过去,湖光丽景,又借远处山色,视野看阔,满园景致尽收眼底。
雍黎上来时一看此处布置,颇为满意,邀谢岑坐下,笑道,“这里其实是个宴饮的好地方,只是我说得上话的朋友不多,从来也没什么兴致邀请人来坐坐的。”
“这么说来,我竟是第一个了。”谢岑眼角笑意不掩,十分好心情道,“那实在是我的荣幸了。”
雍黎但笑不语,斟了茶递过去,然后自己也捧着杯子,远远地眺望。
忽想起什么,笑道,“我这园子有好些地方借了别处的景,但想来,这清疏阁高阔,也不知京中又有谁家的园子借了我这清疏阁的景色。”
“时维仲秋,南吕雁来。天光明而远山清,景风止而灵湖静。观山海于八荒,揽星辰于九天;借四时之秀色,拟万象之华章。日熏兰芳,风送桂馥。帝子长洲,天人旧馆。”谢岑微笑,语声慢慢,淡淡吟来,又道,“你这园子景色之秀致,仅清疏阁之一景,便足为定安添色了。”
他短短几句,文辞绝丽,信手拈来,将这园子这清疏阁之景致夸得人间难得天上少有。雍黎将那几句默默在唇边读了一遍,说起来千古高风名传天下,虽是私宅,向来少有人能踏足一二,但也不是没有文人墨客著文传颂的,其中最著名的大约便是《千古高风园记》和《清疏阁序》了。《千古高风园记》是上璋明熙朝时永初七年的进士陈伯宗所作的,而《清疏阁序》却是当年突然于坊间流传起来的,这么些年下来也不知作此文者究竟是谁。
这两篇锦绣文章皆为世人所传颂,也为当世大儒文人们所津津乐道,千古高风之佳园美名传于天下,也未尝没有这两篇文章的功劳。
而谢岑这短短几句,其气势雄浑,境界开阔,言辞隽永之处,不下这两篇。雍黎想着,这人如果真的补齐这篇锦绣华章,一旦传诵出去,其文章声势大约不下那两篇,约莫又能引得天下风靡,将她这园子的名声再传一传。
雍黎这边胡思乱想着,一时片刻并未接谢岑的话,谢岑见她沉默,有些奇怪,转过头来瞧她,“你在想什么,这般投入?”
“在想你作的好文章啊。”雍黎回眸,粲然一笑,也不在继续说,而是自桌上碟子中拈了一块花糕,咬了一口,是清爽的玫瑰香梨冻糕。
冻糕不大,两三口便吃完了,雍黎又道,“你今日过来,便没有其他事要与我说的?”
“来见你,便一定要有什么说的?”谢岑笑道,“再说,咱们方才达成的同盟难道不值得我专门过来跑一遭?”
谢岑站起来,往栏杆处走了走,更近地去看满园景色,颇有几分闲散又道,“今日来你这里,赏了清疏阁的景色,已然不枉我翻墙过来这一遭了。其他的,也没什么说的,咱们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多的是,也不在这一时片刻……”
谢岑正说着话,突然停住,目光落在西边不远处的一片竹林里,竹林里面掩着一小片假山石,山石之上,仿竹楼建了个小阁。
竹林,假山和小阁都很正常,不正常的是,小阁楼前的一处观鱼池形状有些奇怪,也有些突兀。
谢岑指向那边,问雍黎,“那里是做什么用的?”
“一向闲置着,最初建着园子的时候是修的一个荷池,多种了各色品种的荷花,夏日里在小楼中推开窗户便能赏荷。不过我近年来也少有那赏荷的兴致,倒是再没去过这地方,只是奇怪,什么时候竟突然便改成了观鱼池?”雍黎走到谢岑身侧,仔细瞧了两眼,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若她记得没错的话,这观荷池,形状明显与从前有些改变,之前养荷花的时候这荷池是略有些扁长的葫芦形状,尤其葫芦头处微微弯曲的葫芦嘴十分明显,而如今这改成观鱼池之后的形状,却显然只是一个不大规则的长椭圆形。
雍黎抬头顺着那竹林绵延的方向往西边看过去,竹林不算大,尽头是架在湖面上的一座小桥,小桥过去是延展的一条小路,那条小路在一处小丘脚下,小丘之上便是晚莲庵。那条小路自晚莲庵脚下绕过去,在一片疏密有致的树林深处便是绘吾池,还有雍黎之前与谢岑见面的亭阁。
“不对……”雍黎思索,无意识地喃喃,她确实察觉到异常不对劲之处,却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哪里有问题。
谢岑瞧她模样,也知道她大约也看出了什么,只是大约一时半会儿不能确定,他便悄悄说出自己所想,“那观鱼池在那边没什么问题,只是观鱼池的布局实在有些怪异。你方才说那里从前是观荷的所在,夏日里只要将那座小阁楼的窗户打开便能看到池子里满池的荷花,既然如此,那这阁楼的门窗定然该是正对着这荷塘的。但如今你瞧着,这阁楼方向不便,但这池子的角度是不是有些怪异?”
谢岑顿了顿,又道,“若我猜得不错,原先这池子应该不是如今这形状,大约是被人将有些地方的填补了,又在另外方向阔挖了,所以才成了如今这个模样。一个偌大的园子,某些地方时常有修缮也是正常的,但据我所知你前两年都不在定安的吧,而那处也不是你常踏足的地方,那是谁有事没事的竟就单单费心费力地给这池子改个形状?”
谢岑的话让雍黎顿时想明白了关窍,确实,异常之处正是谢岑所说。
她这几年不在定安,园子虽空着但也有专人看管,没有她的吩咐,没有内府库拨银两,根本不会有人擅自动手去修缮园子,改园子的布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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